传染病史：一部人类发展的史诗

 

自从有人类以来，人们就受到各种传染病的困扰，可以说人类发展史也是一部人类与传染病作斗争的历史。

 

虽然，随着医疗水平和防疫手段的大幅提升，很多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传染病，如天花、小儿麻痹症，都已被彻底消灭。即便是鼠疫这样的冷血杀手，我们也已将感染后的死亡率控制在10%以下。

 

但是，在人类历史上却出现过数次死亡人数以“百万”“千万”计的瘟疫。

 

今天，我们就来盘点一下那些影响甚至改变历史走向的传染病。

 

 

1. 雅典大瘟疫

 

在大约公元前430年左右，也就是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第二年，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瘟疫悄然降临到雅典人身上。由于当时雅典人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战争中，没有做好疫情防控，导致损失惨重，大瘟疫几乎摧毁了希腊城邦。高致死率导致大批人口像“羊群一般地死去”。据说这场瘟疫导致将近过半的古希腊人病死当中。就算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余生也充斥着悲凉，不是没了手指、脚趾，就是失明失忆，身心饱受折磨。

 

而且，这场瘟疫的持续时间很长。据修昔底德记载，瘟疫在公元前430年夏季暴发，持续了整整两年，此后并没有完全消失。公元427（有说法是公元426）年的冬季又在雅典复发，持续了至少一年。

 

 

2. 古罗马安东尼瘟疫

 

安东尼大瘟疫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致死人数最多的流行病之一。公元164年，病毒由在外征战的士兵带回罗马帝国，随后迅速传播。人们剧烈腹泻，呕吐，喉咙肿痛，高烧，手脚生疽，口渴难忍，皮肤化脓。据罗马史学家迪奥卡称，当时罗马一天就有2千人因染病而死，相当于被传染人数的四分之一。估计总死亡人数高达500万。在有些地方，瘟疫造成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死亡，大大削弱了罗马兵力。

 

大量士兵因病毙命、银矿开采因瘟疫而中止、商品价格上涨，这场瘟疫强烈地冲击着罗马帝国的秩序，整整持续了7年才消停。在人们以为生活快要恢复平静之时，瘟疫于公元191年卷土重来，许多村庄从此不见踪影。前后两次瘟疫导致大约750-1500万人丧生，对帝国的政治、经济、社会造成严重打击。

 

 

3. 查士丁尼瘟疫

 

公元541年，地中海地区暴发了世界范围内第一次大规模的鼠疫。因为是发生在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在位期间，所以被称为“查士丁尼瘟疫”。瘟疫发生时出现了一些让人细思极恐的状况，比如两个正在互相交谈的人，突然间身体摇摆，倒在了地上。而且，瘟疫面前无阶层，从平民百姓、达官显贵到查士丁尼皇帝，没有人能躲过这场浩劫。

 

随着瘟疫的发展，死亡的人越来越多。由于找不到埋葬的地方，有的尸体直接堆在大街上，整座城市都散发着恶臭味，进一步加剧了人们的恐慌和不安情绪。

 

据统计，瘟疫导致帝国的人口大致损失了20%-25%，随后的几十年又有6次以上的间歇性反弹，这次瘟疫不仅粉碎了查士丁尼扩张的雄心，也让东罗马帝国走向衰亡。

 

 

4. 黑死病

 

14世纪，鼠疫大流行，当时被称为“黑死病”，流行于整个亚洲、欧洲和非洲北部，中国也有流行。在欧洲，黑死病猖獗了3个世纪，夺去了2500万余人的生命。

 

这次鼠疫最早是由一名叫博卡齐奥的意大利人记录下来。最初的症状是腹股沟或腋下有肿块，然后皮肤会出现青黑色的斑块，并且会渗出血液和浓汁。因此当时被称为“黑死病”。受感染的人会高烧不退且精神错乱，无数人在感染后的四十八小时内就死掉。

 

当时的欧洲教会愚昧的认为猫是幽灵和邪恶的化身，是元凶罪魁，下令大肆捕杀。这一举措导致当时猫几乎濒临灭绝，而失去了天敌的老鼠肆意繁殖，更加剧了疾病的传播。

 

这场鼠疫由于教会的愚昧未采取及时有效的措施，导致当时相当于三分之一欧洲人口的人类死亡，所造成的恐怖只有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才可比拟。

 

 

5. 天花

 

说到鼠疫，就不得不提造成印第安人灭绝的“天花”。

 

15世纪末，欧洲人踏上美洲大陆时，这里居住着2000-3000万原住民，约100年后，原住民人口剩下不到100万人。

1507年前后，天花被一个患病的黑人奴隶带到美洲，从此开始在美洲大地肆虐。

 

很多资料记载了殖民者故意向印第安人传播天花的丑行。例如，英国人在加拿大无法推进时，就与印第安人议和，把天花病人沾染过的枕头、被子作为礼物送给印第安人。随后，由欧洲传来的腮腺炎、麻疹、霍乱、淋病和黄热病等病也接踵而至。新大陆的印第安人已同旧大陆的人类隔绝了上万年，对天花、麻疹、白喉、伤寒、腮腺炎、流行性感冒等疾病缺乏免疫机能，也缺乏防疫知识，很快就成群成群地倒下。

 

 

6. 霍乱

 

霍乱是因摄入的食物或水受到霍乱弧菌污染而引起的一种急性腹泻性传染病。简单来说，就是细菌感染引起的腹泻。每年，估计有300万—500万霍乱病例，另有10万—12万人死亡。病发高峰期在夏季，能在数小时内造成腹泻脱水甚至死亡。

 

其实，霍乱的历史由来已久，共有7次全球性的大流行，其中有6次是在19世纪，被称为“曾摧毁地球的最可怕瘟疫之一”。

 

19世纪以前，由于地理环境闭塞、交通不便等原因，霍乱长期以来只是恒河三角洲一带的地方性疾病。直到殖民主义和世界贸易的兴起，致命病菌流窜出印度，引起了第一次的大流行。随后，霍乱从印度传播到了缅甸、斯里兰卡、中国等国家。从1830年开始，霍乱横扫欧洲和美洲，反反复复侵袭人类，死亡人数难以估量：仅印度，百年间就有超过3800万人死亡；1831年，欧洲的死亡人数高达90万人，数字令人触目惊心。

 

尽管当前人们已经掌握了霍乱的病因和传播方式，改进了公共卫生和公共设施，但是，霍乱还是时不时在欠发达国家和地区肆虐。比如，2017年，索马里和也门暴发霍乱疫情。同年8月，疫情已影响50万人，造成2000人死亡。

 

 

7. 1918年流感大流行

 

说到流感，1918年流感大流行必须榜上有名。因为西班牙是第一个报道此次流感的国家，因此，这次流感也被称为“西班牙流感”。

 

此次流感是一次全球性的甲型H1N1流感大流行，由一种毒性和传染性特别强的毒株引起，从1918年1月到1920年12月在全球流行，造成当时世界人口约四分之一的人感染，全球大约2000万至5000万人死亡，是人类历史上致死人数最多的流行病之一。

 

疫情最早发生于1918年春季，基本上只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同年8月传入美国，其症状除了高烧、头痛之外，还有脸色发青和咳血。流感引发严重并发症导致死亡，其中以肺炎最多，青壮年死亡率最高。20万美国人在1918年10月死去，可以说是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月。

 

随后疫情蔓延全球，从阿拉斯加的爱斯基摩部落到太平洋中央的萨摩亚岛，无一幸免。许多部落村庄全村难逃厄运，萨摩亚的死亡率高达25%。流感在短短6个月内就夺去4000万条生命，是持续了52个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的4倍。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2005年10月5日，1918年西班牙流感病毒的基因序列才被重组成功，也就是说人类花了将近100年时间才确定当时感染的病毒是甲型H1N1病毒。

 

 

8. 艾滋病

 

艾滋病是一种危害性极大的传染病，在人体内的潜伏期平均为8-9年，由感染艾滋病病毒（HIV）引起。

 

经多年溯源研究，目前科学家多数认为艾滋病毒最早出现在约1920年代的非洲，由西非中部的黑猩猩传给人类，后来艾滋病毒开始蔓延全球。

 

在艾滋病发现之初，医学界对其知之甚少，苦无医治对策，染病者只好受折磨至死。直至1995年，曙光初现，鸡尾酒疗法的发明与广泛应用延缓了大多数感染者的发病时间，使死亡率开始大幅下降。但是，鸡尾酒疗法的成本高，许多感染者服药后副作用明显，而且存在明显的局限性。因此，医学界均认为艾滋病尚不能称之为可以治愈的疾病。

 

此外，艾滋病是一种广泛传播的传染病，在不发达国家的流行状况尤其不乐观。联合国2018年进行的统计表明，全世界有3790万名HIV感染者，每年大约有77万人因艾滋病而死。其中，大约有2060万名HIV感染者生活在东非地区与南部非洲。这些国家和地区卫生医疗水平落后，人们防控意识不够，为艾滋病的流行提供了土壤。

 

 

9. 西非埃博拉疫情

 

埃博拉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病毒，因1976年在埃博拉河地区发现而得名。 

 

埃博拉病毒能引起人类和其他灵长类动物产生埃博拉出血热，是当今世界上最致命的病毒性出血热，会使人发烧，体内和体外出血，死亡率高达50%-90%。

 

据《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一篇研究报告称，2013年西非暴发的埃博拉疫情很可能源于一名已去世的几内亚盖凯杜省2岁男童，其接触到埃博拉病毒的方式不详。在感染病毒后，男孩开始发烧，排出黑色粪便并呕吐，于发病后的4天病亡。而其家人也被连锁感染，病毒随着参加葬礼的人们越传越广。

 

随后，疫情肆虐了利比里亚、塞拉利昂等西非国家，感染病例达19031人，其中死亡人数近8000人。

 

2019年，刚果民主共和国又出现了埃博拉疫情，病例累计达1100例，共计690人死亡。

 

 

10. SARS 

现在一般认为，SARS最早于2002年11月16日在广东省佛山市暴发，随后扩散至东南亚，最后席卷全球。病毒原生于中国云南省的一种菊头蝠，人类因为食用了病毒中间宿主野生果子狸而感染。SARS的潜伏期约2-14天。以高热为首发症状，伴有头痛、乏力、咳嗽。胸片显示双肺阴影。

 

起初，由于防护意识薄弱，出现了许多超级传播者。每一个超级传播者的出现，都会产生一片重灾区，例如香港最大的超级传播者，造成淘大花园320多人感染40多人死亡。而北京是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城市，街道冷清，店铺关闭，学校停课，医护人员也是全副武装、随时待命。

 

其实，SARS没有特效药，全靠过量激素和自身抵抗力治疗。但幸存者身心上的后遗症将持续一生。生理上，患者会出现骨坏死和肺部纤维化，心理上，患者需承受亲人因病离世之痛和因外界歧视导致的抑郁症。

 

2003年7月，直到SARS疫情宣告结束，人类还是没有研究出疫苗。所以，普遍的观点认为，疫情的结束除了人类加强了防护和隔离措施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天气的回暖。

 

 

可怕的传染病也促进了人类社会的进步

 

从历史上看，传染病从未停止过对人类的侵袭，鼠疫、霍乱、天花、艾滋病等都曾在历史上留下过“辉煌战果”。在与传染病斗争的过程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人类的渺小与无助。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传染病在某种程度上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

 

传染病的流行促进了技术革新和文明进步。一方面，作为人类历史上的一场浩劫，黑死病导致大量劳动力死亡，但是，劳动力的短缺在很大程度上迫使欧洲人开始将注意力投放在更为节省人力成本的技术和制度创新上。另一方面，这次瘟疫打破了欧洲教会的专制地位，削弱了教会对民众的精神控制，为后来的文艺复兴奠定了基础。

 

传染病的肆虐加速了朝代更替，推动人类社会不断向前。阿兹特克帝国是墨西哥中央高原上的一个强大国家，鼎盛时期的版图横跨整个美洲中部。如此庞大的一个帝国却被西班牙人用天花病毒消灭了。虽然西班牙人的方式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但是人类社会的发展就是一个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进程。

 

在人类与传染病斗争的过程中，医学也在探索中不断进步。1894年，香港鼠疫期间，任职于法国巴斯德研究所的耶尔辛在香港的鼠疫患者身上分离出引致瘟疫的鼠疫杆菌，揭开了鼠疫的神秘面纱。1928年，英国科学家亚历山大•弗莱明发明了世界上第一种抗生素青霉素。青霉素的发现，使人类找到了一种具有强大杀菌作用的药物，打破了传染病几乎无法治疗的观念。

 

在人类与传染病斗争的过程中，公共卫生体系和社会治理体系不断完善。鼠疫流行过后，欧洲各国积极加强基础卫生设施的建设，如挖掘宽敞的下水道，并且重视对垃圾的处理，进行大范围地杀虫和消毒，使鼠疫等传染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因此，国际上把对鼠疫的防治称为“第一次卫生革命”。1848年，英国议会通过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部公众健康法来应对当时的霍乱大流行，该法是人类历史第一次从现代意义上对保障公民健康进行的立法。

 

 

总结

 

医学的昌明和科学的发展让人类在与传染病斗争中的伤亡看似不断减少，但这绝对不是助长部分人类自大无知、挑战自然法则的理由。不管是人类、生命还是自然，还都有太多的未知等着我们探索。面对疫情，我们不必过分恐慌，坚定信心，做好防护，科学防治，精准施策，一定能打赢这场防控战，但面对自然、面对生命，我们应始终保持敬畏之心，寻求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文章来源：盛普健康与环境战略发展研究室

 

参考文章：

1. 科普中国：《传染病史：一部人类发展的史诗》.

2. 上观新闻：《1988年上海暴发的甲肝大疫情，带给我们什么启示》.

3. 维基百科：西非埃博拉病毒疫情.

4. Global HIV & AIDS statistics — 2020 fact sheet. 联合国艾滋病联合规划署（UNAIDS）. [2020-12-31] （英语）.

5. Fact Sheet - World AIDS Day 2019 (PDF). www.unaids.org. [2019-12-21]